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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医】我是在做梦 还是在找你

【DAY8】

提前码完非常优秀辽,call!

甘楽桑:

佣医40days安利计划08

很成功的提前码完,给神仙脑斯们拖后腿了15551

*全文8k

*有ooc,有私设

*灵感来源动画短片——《不存在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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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一定是我睡得太少,不然我怎么分不清梦和现实,我怎么能够看见你。 

1
这次运气还不错,奈布逃出来了,总算少当一回牺牲品。 

从游戏场地到住处有一段距离,他沉默地跟在他们背后,望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唇和若隐若现笑靥的侧脸。 

他插不进去,别说克利切那种“伍兹小姐放心吧,克利切一定会保护你”大言不惭的话,他连你好都难开口。 

也许是因为他对这几位女性没有那种特殊的感情。奈布安慰自己。孤独的人总是擅长找理由。 
只是连沉闷安静的库特都能时不时搭上几句话让他有些纳闷。 

终于到了房间,奈布关上门长舒一口气,却不见得里面的空气比外界轻柔多少。 

“嗨。” 

鲜有的人声。房间里空荡荡,显然是对他说的。 
奈布盯着前方窗外一棵老槐树,余光瞥见自己的书桌旁坐了一个女人。盘着栗色长发,穿着一身像护士装的女人。 

他下意识咽一口唾沫,猜测着女人的身份。似是太久未与人交谈而忘记怎样开口,半天才从喉咙里传上一声闷哼,却也没有一句话。 
  

“这是你的房间?你叫什么?” 

奈布等她又开口,才转过目光正式地打量她。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唇上是抹了红的,坐在凳子上俏皮的摆动双腿。 

“……奈布·萨贝达。” 

他点点头,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又干涸,没比窗外乌鸦的叫声动听多少。 

“萨贝达先生你好,我是艾米丽,艾米丽·黛儿。” 
“你怎么进来的?” 
“秘密哦。” 

艾米丽极自然地流露出笑,尽力显示出自己的无害和友好。没什么效果,奈布看出来,这是她练习过的。 

看他没什么反应,艾米丽还是厚着脸皮继续硬聊下去。你多少岁了家乡在哪有没有恋人等等等等,她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都过了一遍。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不老国外没有等一系列简短又含糊的几个字。 

“你还有事吗?” 
“啊,大概没有了。” 

奈布望着艾米丽琥珀色的明眸,她有点无辜的样子。迟疑站定了好一会儿,最后奈布背过身修理起自己的护腕。 

气氛一下子静下来,或许它从没热烈起来过。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能隐隐约约看见灰尘在光束中旋转飞舞。房间里只有奈布嘎吱嘎吱扭动护腕的声音。 

“我……我走啦。” 

艾米丽嘴唇的张合幅度不大。黑影从地板上扫过一束光,风带着灰尘开始在光中群魔乱舞,直到奈布转头,那毫无节奏的舞已停了许久,又在他轻缓的呼吸中开始流动,他才知道艾米丽已经走了。 

他有点后悔,但他不应该后悔。 
他或许应该积极点,但他有权利选择。 

奈布放下护腕,仔仔细细的检查房间里有没有任何可供进出的洞,然后望窗外望一眼,二楼。她不会从这儿爬上来吧? 

应该是撬的锁。 

奈布一头扎在床上感受着被单相对冰冷的温度,又翻身,望着白净的天花板。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右手,捏了捏拳,想要抓住什么。但举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算了吧,太累了。 

2
第二天一如往常,奈布遵循着时间的安排。饭厅,房间,饭厅,游戏场地。他从没去过也不想去探索这座庄园里其他的什么新奇的地方,省点力气,他即使想寻求刺激也不想这么快去死。 

然后和前天一样,他被最残暴最可怖的小丑裘克在游戏中逮住了,背后留下了两道血淋淋的醒目的痕。 

新伤盖上旧伤,天下第一的勇士也不会有多好受。奈布狼狈地回到房间,结果艾米丽又来了,坐在他的书桌旁,俏皮的摆动双腿。 

奈布轻微的皱眉,尽量背过身不让艾米丽发现自己的伤。过一会儿再把她赶走吧。 

“萨贝达,你不痛吗?回来这么久都不处理伤口。” 

她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别说,空气里的细菌一直在和他伤口上的白细胞搏斗呢,疯狂地互相撕咬连带着他的背疼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艾米丽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他一眼,起身去到奈布身后,竭力把他往前推。推了好久,奈布依然纹丝不动,幸好艾米丽的手放在伤口下方的位置,不然不管艾米丽是不是爬窗进来,他都可能会把她从窗子丢出去。 

“你干嘛?” 
“带你去治伤啊!难道你房间还有医疗箱吗?” 

他不想问为什么艾米丽知道他房间没有医疗箱,这个女贼。 
奈布跟在艾米丽身后,半信半疑小心谨慎地走,直到门前,他才真的想逃跑。 

一楼的房间,他不想来。 
与艾玛克利切和弗雷迪只有一墙之隔,仿佛他们其中一个随时都会喀哒一声开门,然后和自己面面相觑,尴尬地装作没看见走过去。 
  

“要进去能不能快点开门?” 

奈布压低声音,他觉得自己每呼吸一次都会被艾玛他们听见,然后她打开门大声责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现在会在一楼,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门前。但好像他们都不在,谁也没来,只有他觉得自己像个害怕被逮到的小偷,蹑手蹑脚地想撬开眼前的门。 

“钥匙在那边的柜子上,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艾米丽用手指了指。奈布走过去,柜子挺高,他看不见顶端,只能用手挨着摸。轻轻绕着边缘扫过,碰到一块冰凉的金属物时,他的五个指尖已经擦上厚厚一层灰。 

门打开,房间布局和奈布的相差无几。但书桌,柜子,木凳,床单,整个房间都被肉眼可见的灰蒙了一层,浅了一个色调。甚至地板,前脚走进,后脚就会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只有书桌上绛红色的医疗箱是鲜艳的。 

“这是你的房间?” 

艾米丽点点头,走过去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又胀红脸使劲地吹,最后从裙子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拿来擦干净自己的手。她坐下,把医疗箱放在腿上,叫奈布自己想办法找地方坐。 

“这是我的房间,但我不住这里好久了。” 
“那你住哪?” 
“我住……我和艾玛一起住。” 

艾米丽整理着零散的医疗器具,动作不轻,一件一件清理出来碰的桌子铛铛响,她示意奈布把上衣脱下。 

“喂,我能信任你吗?” 
“不信我可以扎你一刀。” 

奈布没了话,他本就不善言谈。只望着梳妆镜里艾米丽俯首仔细上药的神情,感受着冰凉的酒精涂在后背,疼痛感一点一点刺激他的神经。 

还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黛儿小姐,为什么我从来没在游戏里遇见过你?” 

艾米丽动作顿了一刻,转过身在医疗箱里拿绷带。奈布只能从镜子里看见她高盘的发辫,窄小的肩,纤细的腰,和蓝色披肩下那一寸裸露的白皙的皮肤。 

“我很久都没参加游戏了。因为我生病了,腿脚不方便,跑不快。一直和艾玛住也是方便她照顾我。” 

艾米丽拉长绷带,转过身给奈布的背包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胸脯也跟着隆起,看起来有些失落,语气却像是复述了很多很多遍似的说着一件常事。 

“对了,别在艾玛面前提我,她一想到这件事就会哭,她哭我也难过。” 
  

奈布没有回应,他大概没有和艾玛提这件事的机会,单单呆楞地望着艾米丽,嘴唇微张。 
  

艾米丽也看着他,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跟哄孩子似的无奈的叹口气。 

“别这么看我,你可以来花园找我玩,我都在的。” 

然后奈布被推出房间,一踏出去,身后的房门就被关得紧紧的。 

这家伙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没想让她再来撬自己门啊。 

奈布懊恼地挠头,扭头迟疑地盯着房间号1F02,抬起的手停在两厘米的地方。他咂咂嘴抬步走了,朝二楼的方向,想感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3
带伤的人可以休息一天。 

奈布坐在窗前嘎吱嘎吱地扭护腕。但护腕老早就修理好了,他只是找不到事情做,喜欢早起,一个人看日出,看见森林尽头的地方散出几束光,它慢慢升上来,光一点一点一片一片点亮森林,点亮阴暗的庄园,照醒远处的鸟儿,看见它们两三只飞起又落在看不见的枝桠上。 

以前的休假,他还会一个人看日落,今天不会了。 

奈布狠下心去了花园,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必须要向艾米丽道谢。推开门,温室中漫着叶和花的清香,混着一点点泥土的味道侵入鼻腔。中央的水池是个青蛙的形状,角落里还立着一个高大的被人精心装扮过的稻草人。 

“黛儿小姐?” 

他四周望望,才发现艾米丽就在自己脚边。 

她蜷坐着,把头埋进膝盖和身前的缝隙中,听见奈布叫自己就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看他。艾米丽头发有些凌乱,帽子也没带,被孤零零扔在一边,混在那丛绿草里。 

“你……发生什么了?” 

艾米丽用双手揉揉眼睛,又拍拍自己的脸,露出平日的笑容,很勉强。 

“你知道的,艾玛今天又因为我哭了,我也难受,就跑到这里来。” 

艾米丽站起来,侧身看看自己背后的裙子有没有被坐脏,然后弯腰去草丛里把帽子捡回来,理理披肩,直接把头发散下披在肩头,再戴上帽子,才转头又对奈布笑。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当鬼。” 
“……你多大了?这么幼稚。” 

奈布说话总是慢一秒,当他再次用视线捕捉艾米丽的影子时,只看见了那个还挺像人的高大稻草束立在角落。明明封闭的温室里不可能会有鸟。 

艾米丽没给他选择的权利就不见了,像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悄悄的出现悄悄地跑掉,轻轻地坐在草坪上轻轻地哭。人小只小只的,感觉稍微用力吹,她便倒在风中。零散的,透明的,不知道她藏在哪。 

艾米丽如果参加游戏,绝对不会被怪物们抓住吧。 

奈布莫名其妙的成了鬼,四处游走寻找艾米丽的影子。正厅,饭厅,洗衣房,二楼的空房间,走廊上的每一个柜子,花园也重复去了几次。他听见光脚踏在地板的声音,伴着艾米丽的窃笑,声音不小,像在捉弄他,片刻出现片刻消失。他最近睡眠都很少,老是恍惚看见艾米丽从身旁窗花的另一面模糊地走过,追出门,眨眨眼,影子早不见,是幻觉,只留下空凳子和几束金色的光。 

所有他能想到的,他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了,连她曾住过的房间也去了,只差没有问艾玛艾米丽是不是在她房间里躲着。 

奈布站在原地盯了艾玛好一会儿,她皱着细眉疑惑地与他对视,终是没有开口,无言地擦肩而过。 

他还是带着沮丧地回到房间,自认为和艾米丽算是认识了,结果她似乎在用这样一个游戏与自己不辞而别。 

算了吧,他们也只见面了三天而已。 

深呼吸打开门,奈布接着就被脚边的人吓了一跳。 
艾米丽突然立在他面前,笑容无限放大,眼底的喜悦要溢出来。 

“You found me!(你找到我了!)” 

奈布松口气,他的臆想终归是臆想,艾米丽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便忍不住戳戳她的脸,把她的笑容扯开又松回原状,却觉得过于亲密有些失礼,快速的收回了手。 
  

“你输了哦。被找到还这么开心?” 
“可是你找了很久不是吗?” 

艾米丽哧哧地笑,像森林里的精灵,为了跑步没声音脱掉了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哒哒响。她左手还提着鞋,右手扯着奈布衣角让他坐下来,坐在自己身边。 

“萨贝达,你房间的视野真好。” 

艾米丽用手指指前方。 

太阳已经躲在树林后了,温和的光从边角刺入,划破逐渐漆黑的森林。天空仍亮着,云朵烧着,镶着一层金边,还在悠然地飘。往日的乌鸦没有再喑哑的吼,不知道谁的房间里在放音乐,声音通过门缝跑进来,飞到奈布耳朵边。柔和,轻松,愉悦,这是他度过的最安适的一次黄昏。 

他们沉默着,直到最后一束光收起,房间真的黯淡下来,奈布才起身去点亮床头的灯,发出一点声响。 

“奈布,我可以叫你奈布吗?” 
“你已经叫了。” 
“作为交换你也叫我艾米丽。” 

艾米丽起身穿好鞋子,话里没有疑问,所有句子都是肯定语气,没有选择不能拒绝。奈布点头,明白她又要走了。 
   

“奈布,我走了,再见。” 
“再见。”艾米丽。 

谢谢你,艾米丽。 

4
艾米丽每天都会来找奈布,在他游戏结束之后,正好赶上他遍体鳞伤的时候。 

所以她干脆把医疗箱提到奈布房间,给他做个免费简单全面的治疗,每天都会复查。 

游戏结束后一般下午过半,加上治疗时间再有一个小时就到晚餐时间。时间很短,艾米丽很急,每次都拉着奈布跑出去,突然想起他才受伤不能跑,又慌张地道歉,陪着他要求他慢慢走。带他去花园,去庄园里的森林,去窗外一个爬满藤花的凉亭,去所有她知道的庄园里的角落。 

有时候时间晚点,奈布就不吃饭,和艾米丽慢慢地走,走到目的地,坐在附近的木椅,周围的空地,互相说着自己曾去过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朋友,经历的所有难以置信的事。然后一起沐着夕阳透过森林的零散的几束光,看着它渐渐沉下去。 
   

突然艾米丽想起奈布没有吃饭,会大声责斥他,孩子似的和他赌气,嚷嚷着明天或者之后一个星期都不来找他了。 

奈布不知道她多少岁也没问起过,他只知道艾米丽年龄应该比他大一些。要包容她的任性,要绅士。 
  

“奈布,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她的第一个问句就这么伤人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奈布撇撇嘴,感觉到嘴角的伤疤被扯得弯曲。艾米丽还是笑,像在嘲讽,像在窃喜。 

“你不算我朋友吗?” 
“算算算!” 

艾米丽突然醒悟,表情过于夸张生怕奈布看不出来。奈布明白她的意思,除她之外自己的确没有别的朋友。 

“你可以试着和他们打招呼的,见面就说‘你好’,然后每次见面都习惯性说上一句话,再到寒暄几句,之后慢慢熟络话题根本不用担心的。大到维多利亚女王小到今天监管者的手上沾了几滴血。很简单的。” 

大概是气压和环境,艾米丽和奈布第一次见面在他房间,呼吸比在外面轻松的多。在其他人周遭,孤独感老是笼罩自己,沉重压得他连伤口疼痛的呻吟都不敢吐出来,除非憋到他们背过身,余光都无法看见的角落。 

“怎么了,你不是雇佣兵吗?胆子这么小?” 

他是雇佣兵跟胆子大小有关系吗?但不想交朋友是假的。 
  

奈布半信半疑点点头。 

“承认啦?毕竟是个才28岁的弟弟,不怪你。但打招呼这件事你必须去做。” 
“可是28岁的弟弟不怕黑啊。” 

艾米丽看着奈布平淡的表情深感羞耻,一手就把他嘴角的疤扯开,不留余力。 

“我只是在漆黑一片的时候会觉得很孤独而已。” 
  

奈布看着她别过头,胀红了耳根,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脸颊,便伸手覆上去,盖住整个白手套。 

“放心吧,现在有我呢。” 
“别说这些肉麻的话。手就……勉为其难让你牵一次。” 

艾米丽翻手,和奈布的五个手指互相咬合,隔着薄薄一层手套,也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现在的阳光一样,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们一起躺在草坪上,静静地倾听露水滑落的声音,哒一声汇在一起,打湿了他们的发尖。 

很多个休假的午后,都是这样。 

5

谁都害怕孤独。 
  

奈布惊讶自己活了28年也没掌握交际的精髓。他听了艾米丽的建议,如今终于跨出第一步,在这个再平常不过却又十分异常的早餐时间,向第二个来到餐厅的威廉问候。 

“嗨,艾利斯,早上好。” 

奈布明白自己面部表情绝对僵硬,他昨天练习了一晚上,仍然无法自然地挤出笑容。 
威廉抱着他从不离身的橄榄球,在门前呆滞了许久,直到第三个人推门。 

“威廉,你堵在门口干什么?” 
  

克利切皱着眉,语气蛮横。威廉在他说话的一瞬间跳了起来,抱着球围着餐桌蹦跳了十几圈,嘴里啊啊啊的叫,然后兴奋地冲过去抱住他的肩,摇啊摇啊摇。 

“克,克利切!奈布,奈布对我说早上好!” 
“哦。” 

克利切揉揉自己惺忪的眼,绕过了威廉,打个哈欠拉开椅子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皮尔森先生,早上好。” 

奈布望着他在自己面前趴下,尽量让话语显得波澜不惊,威廉的反应有些吓到他。 

但克利切又被吓到了。 

他猛的起身,却没有防备地被惯性放倒,和椅子一起躺在地板上。 

“天天天天哪!萨,萨,萨贝达,你,你也早上好!” 

明明克利切只在艾玛面前结巴的。奈布寻思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凶残,或者是平时他们和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但艾米丽也没说过他长得很恐怖啊。 

奈布扯扯嘴角,威廉正好缓过来,冲到他面前,并不为问候而困扰。 

“叫我威廉就好!” 

孤独止于这个早晨。 

奈布向每一个人都问好,每一个人都用各自的方式回复了他,并不冷漠。每一个话题都带上他,每一个分歧都询问他的意见。 

奈布对第一步的结果很满意,他第一次在餐厅也能说这么多话。充实的早晨让他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 

艾米丽正坐在他的床上,头耷拉着,闭着眼睛,听见开门声也没有动静。晨间的阳光都很好,灿烂地撒在她的帽檐和发尖,曾经泛红的耳根。 

她真好看,她真可爱。 
  

他实在没忍住,坐在她身旁,床单压出一圈褶皱,轻轻贴上去,亲吻了她。 

一点也不炙热,力度过轻也没让他感受到那份柔软,只是唇脂的香窜进了鼻腔,让他觉得格外美好。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睫毛闪一闪,平静地与他对视。 

“怎么,这是你的第一次?” 
“当然不是。” 
“可这是我的第一次啊。艾米丽小姐,你得对我负责。” 

艾米丽眼睛一大一小鄙夷地望他一眼,随即噗嗤笑出来,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光也俏皮起来,在她的背后跳着欢快的舞。 

“我才不信。” 

她牵着奈布起身,穿着白鞋,依然哒哒地踩在地板,拉着他向楼下跑,跑进了他们常来的花园。阳光,花香,草尖仍欲滴的露,都同往日一样温暖,浸人,清澈。 

他们坐在中心的圆亭,不再有湿润发尖的寒冷和蚂蚁爬上脚踝的瘙痒。他们只是靠在一起,头挨着肩,能感受到外界不算太冷的风和对方轻缓的呼吸。 

或许是孤独的人不善言辞,艾米丽找不到话题了,奈布也不想和她聊维多利亚女王。两人在一起时变得安静,一同聆听风在树叶和小草之间留下的话语,偶尔几声鸦鸣,屋里其他人一哄而起的笑和不知道从哪个房间传出的肖邦。 

所谓爱缓缓在空气中流动,融入氧气,流淌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没有罗曼蒂克没有甜言蜜语,连正式的我喜欢你我爱你也没有。 

谈不上爱的爱也算爱吧。 
  

6
友谊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奈布很少独自牺牲了,现在要么大家一起逃出生天,要么就一起去献祭。至少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永远也逃不出去。 

奈布溜鬼的时候,特蕾西会和她的机器人双开密码机;奈布跑累的时候,威廉会过来主动交换;奈布上椅之前,艾玛会率先拆烂绞刑架。 
弗雷迪教他认地图,克利切教他怎么更快的翻箱子,库特喜欢把书借给他…… 

奈布才知道大家是这样相处的,他不是例外,每一个人对其他人都是同等待遇,每一个人都同样重要。 

在每次餐后的闲聊时间,他向艾米丽学习,问了每个人的年龄家乡情感,又同他们聊起尼泊尔廓尔喀。 

没有冷落没有压抑,大家都对他的家乡感兴趣,像曾经的孤独从未存在过。 
  

“艾米丽,谢谢你。” 

艾米丽余光看见身旁的奈布仍在专心致志地看库特的书,刚才的话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她脱下了手套,两只白净的手透点粉红,互相缠绕着。 

“奈布,我想去花园,室内的。” 

奈布合上书,同她对视一眼。 
休假,不用争分夺秒,他们牵着手慢悠地朝楼下去。走廊的摆钟喀哒喀哒地摇,在做倒计时。 

推开门,温室里的光始终比室内强烈,刺的奈布有些眼花。眨了好几次,才看清蹲在草丛边的艾玛和克利切,拿着剪刀修剪抛出的多余的枝叶。 

“嗨,奈布。” 
“嗨。” 

奈布手里握着那双褪去白手套的手,依然白皙,甚至病态地有些心疼。他不自然地锁住眉头,在疑惑艾玛竟然只叫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你又一个人来花园啦?” 
“我没有一个人啊。” 

奈布疑惑的挠挠头,随即是难以抑制的焦躁,裹挟着愤怒,在他的胸腔燃烧,烈火几乎快从嘴中伸出来。艾米丽没做声,歉意地望着他,可奈8布怎么会注意,他觉得突然又变成之前的状态,难以开口,嘴唇和紧捏的拳头一起颤抖着,最后用沙哑的嗓音尽量平静的说出。

“艾米丽在我旁边。” 

他耐心地解释,兜帽下的脸庞早已苍白凄凉,本不尖利的指甲也要把粗糙的皮肤戳一个洞。他丝毫感受不到艾米丽手心加重的力度,只看见艾玛不可置信地扔掉那把剪刀,咬牙切齿的,话语和她的面部表情在一起颤抖,带着哭腔。 

“你怎么会知道艾米丽?!” 

艾玛起身,五官挤在一起,愤怒染红她的脸颊,表情狰狞又悲伤,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要把所有的美梦和谎言吞噬,让奈布溺死在绝望里。

“艾米丽,艾米丽她就在我的旁边啊。” 

奈布放开艾米丽的手,她明明就好好地站在自己身旁,栗色的盘起的长发,黯淡的琥珀色的瞳孔,白净的帽子、衣裙、鞋子和淡蓝色的披肩。他很急,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比划,绕着艾米丽走了几圈。 

“奈布你疯了吧,以后请别再提这个名字了。” 

艾玛不像在开玩笑,语气如此笃定霸道,夺走奈布此刻所有的臆想和挣扎。她第一次这样生气,带着风略过奈布,摔门而去。

“奈布,你,你刚才说什么?” 
“艾米丽在我旁边。” 

克利切微眯眼睛,与他对视许久,嘴唇微张却终未开口。温室里静悄悄的,没有风没有乌鸦,连神秘的肖邦也消失了。稻草人还是独自立在原地,剪刀孤零零地躺在杂乱的草坪里。克利切也走了,不知道他会去哪,会不会把这件荒唐的事告诉大家。 

艾米丽在我旁边。 

奈布把左手握紧却只捏到一团空气,透过艾米丽的位置看到了被艾玛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草丛和墙角一把神秘的银伞。 

“奈布,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当鬼。” 

听见艾米丽的声音轻轻地绕在耳畔,他的心立马静下来,掌心深陷的五个月牙印在告诉自己现在很清醒。 

“你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奈布看见艾米丽在温室透明的玻璃外向他招手。他转身跑出温室,跑出已经陆续坐了人的餐厅,跑出大家奇怪的眼神和责备的话语。他跑过他们曾经散步的小径,跑过他们一起看见的花、树叶和草,跑过他们坐在一起的石凳和圆亭,跑过他们一起称赞过的初秋。可玻璃墙外什么也没有,连光都照不进来,他明明记得这里又明亮又空旷。 

他又听见艾米丽在笑,在他前面不远处背光的地方。她对上目光就转身逃走了,奈布追上去,才知道艾米丽生病的事都是假的。她跑得比威廉躲监管者时还快,一直向着前方森林的深处。 
  

艾米丽善于逃跑又善于躲藏,稍微眨眼就几乎捕捉不到她的影子。森林里的树又壮又密,光稀疏地勉强照亮她淡蓝色的披肩。 

奈布觉得吃力,听见脚下干枯的枝桠被踩得喀哒响,树上的乌鸦一簇一簇扑打着翅膀飞起。身后有一束红光照着前方,带着一声声红发小丑的讥笑,跟得很紧,没有喘息停留的机会。他只能跑,他想追上那个瘦削的背影,也害怕身后那个危险的怪物。 

直到穿过森林重新回到光亮,他才知道自己跑来了圣心医院。石像被谁按了机关,开始一个接一个转动。周围一篇废墟,树叶也是暗绿,弥漫着沉重和压迫。 

他看见艾米丽站在破烂却硕大的建筑门前,调皮朝他勾勾手。他跑不动了,喘着粗气慢慢地跟上去,看见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下楼梯,走进了自己许久没来过的地下室。 

他抚着湿粘滑腻的墙壁,踏着长着青苔的台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时间突然过得很慢,每过一秒他的心就跳动一次,只有一次。慢得和蜗牛蠕动的速度等同。他记得地下室没有其他出口,只有四个巨大的漆黑的混杂着血腥和铁锈味的绞刑架。他知道,拐过面前的墙角,迈出下一步,他就能看见艾米丽了,一定能看见。 

艾米丽怕黑。 

他记得地下室有灯,橘黄的,时间过于久远以致昏暗程度与临末的傍晚一样。但他夜视能力不错。在下一个台阶,他看见了对面墙角的艾米丽。 

她坐在潮湿阴冷的地面,赤脚。白色的护士帽、淡蓝的披肩、整洁的白连衣裙、盘在后脑勺的发辫、唇脂的颜色,一切都在灯光下变调。她挤弄着手里的针管,暗红的液体从针尖喷洒出,溅在她的衣角,胸口,白净的脸颊,也在周围的地面溅了一圈,黯淡得看不出红。 

艾米丽看见他了,笑着朝他招招手,又拍拍身旁的空地。 

他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不怕青苔不怕摔跤,不怕突然从墙角窜出的几只蝙蝠,不怕这里难闻的空气湿冷的温度。他坐在她身边,头挨着肩。 

艾米丽,我找到你了。 

7
艾玛讨厌任何人提起艾米丽,包括自己。 

不是讨厌艾米丽,大概除奈布外的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有多爱她,似乎已经超越友谊。 

但那场游戏只有艾玛逃出来,只剩了艾米丽一个人在医院。 

从那之后,再没有穿着一身护士服却说自己是医生的艾米丽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明白她去了哪儿。 

艾玛想跟奈布道歉,便自荐去叫他来餐厅吃晚餐。但敲门许久都没有人应。直到大家一起把它撞开,才知道房间里确实没有幼稚的生闷气的奈布。 

在庄园里失踪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两两一组打着油灯在各处搜寻,一声一声奈布的喊,去了他经常在的温室,一个人坐的凉亭和独自走过的小径,却只有风和乌鸦在回应。他们甚至摸到那把不再镀灰的钥匙,打开了F102。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绛红色的医药箱也不见了,剩下其他灰蒙蒙的一切。 

庄园找遍,最后找游戏场地时已经快天亮了。 

他们果然没错,在圣心医院的地下室找到了奈布。但没有人去也不敢叫醒他。 

他的身旁有一具身着灰白帽、灰蓝色披肩和灰白连衣裙的尸体。她的长发已经干枯,没有水分杂糅成一团。肉早就腐烂,恶心刺鼻的味道夺走所有感官。一根一根白虫正在身体里和皮肤外蠕动,一次次钻破早就千疮百孔的外皮。苍蝇聚在周围,聚团飞起聚团落下,享受着难得的美餐。血凝在她的衣服上,没有光泽。奈布的手覆在原本修长柔软的五个指头上,白虫靠着这点连接悄悄攀上奈布黑色的绷带。

在艾米丽的身旁,那面潮湿的墙,用暗黑的像油漆一样的墨写着字迹。 

YOU FOUND ME. 

但奈布还在笑啊,是做了什么美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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