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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医新年活动/04:00】《禁林》

【04:00】

不秃不秃-冷圈乞丐:

 @佣医头顶青天 

【佣医】禁林

*佣兵是感染狼人,医生是采药人。还有机械师新皮不会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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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完蛋了。

 

艾米丽抱着自己的胳膊,祈祷背后的大树粗壮到足够遮挡她的身影。她脚下发软,长时间的恐惧和逃亡耗尽了她的体力,差点要跪倒在地,但恐怕踩到枯叶的声音引起怪物的注意,层层树影遮蔽了天空,她已经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身后传来野兽般的粗糙呼吸声,艾米丽紧紧闭上眼,双手捂住嘴,堵住了呼之欲出的尖叫。

 

咔、咔啦……刷……

 

尖爪摩擦石头的声音,越来越近,变成了抓挠树干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疾风从艾米丽身旁窜过,被压碎的枯叶响了。

 

被发现了!

 

“别过来——”

 

艾米丽哭喊着,往禁林深处逃去。

 

怪物、怪物!禁林的传说是真的!真的有狼人!

 

道路很早就已经消失了,身后的脚步声依然穷追不舍,挺拔的树木逐渐被扭曲的枝丫替代,每一根尖锐的荆棘都像一根根钢刺,误入此地的可悲人类就像中世纪时被锁在残酷刑具里的囚犯。

 

“唔!”右边的肩头忽地一阵刺痛,她被树刺划伤了。

 

好痛,好痛!

 

疼痛不可思议地蔓延至整条手臂,但求生欲逼迫她继续往前跑,视觉却越来越模糊。

 

当她远远望到被荆棘从环绕的血色果树时,狼人粗重的嘶吼也贴近了她。宽大的爪将她按到在地,衣服像碎纸般被撕裂,肌肤接触冰冷空气的同时,也感受到怪物湿热的呼吸。

 

要被吃掉了——!

 

她拼命用最后一丝力气反抗,抬手的一瞬间,她只看见了自己那只充血变成紫色的右臂。

 

有毒……

 

这是她的脑海中仅存的想法,在疼痛和麻痹将她的意识冲晕前,狼人的舌头舔上她流着血的伤口。

 

是她快死了,感官出现错觉了吗。

 

它的舌头好冰凉,好柔软……像村里的溪水一样舒服……

 

从禁林到最近的那个小村庄,也有整整两日的脚程,无论是气候还是交通,那里都不是适合发展的地区,但也因着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小村庄目前依然远离战争的硝烟。艾米丽凭借着出色的医疗技术,为自己和艾玛找到了这个容身之所。

 

不想死于非命的话,对面山头的那片森林,绝对不能去!

 

村里年纪最长的老巫妪这么说过,当时的艾米丽只当是乡下落后的习俗便假装听信了,直到三天前,失踪了几日的艾玛倒在村口,全身像茄子一样又紫又肿。

 

这孩子被禁林诅咒了!老巫妪惋惜地摇着头。

 

艾玛向来对奇花异果感兴趣,但她一直分得清轻重缓急,也很听艾米丽的话,怎么会自己跑进禁林去?艾米丽虽然心尚存疑,但面对面色青紫,神志不清,身体抽搐的艾玛,艾米丽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缓解其半分病情。

 

传说中,只有禁林中心的神树果实能救她,但那里一直有怪物看守。

 

听着讲两句话喘三分钟的老太婆讲完了传说,心急如焚的艾米丽提炼出重要的信息,毫不犹豫带上背包往禁林去了。

 

事实证明,轻视民俗会遭报应的……

 

丽莎……

 

“丽……莎……呃……”

 

“哎呀哎呀,活了活了!”

 

“嘻嘻嘻,好可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她本来就没有死好吧!”

 

好吵啊……!

 

一束光从艾米丽勉强睁开的眼皮里透进来,点亮了她的意识。

 

咦?

 

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目光所及依然是层层的树影,却不像夜晚那般阴森恐怖,反而因着阳光的筛透分成了不同层次的活力色彩。

 

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怎么回事,脖子和肩膀有点痒?

 

艾米丽定眼一看,立即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遍尖声怪叫一遍乱蹦乱跳。

 

蜘蛛!

 

不知道有多少只小蜘蛛密密麻麻地爬在她的身上,没有那个女孩能忍受这种恐怖,被狼人袭击的事件立即从她“生命中最可怕的事”榜首跌落至第二名。

 

“真讨厌,人类真讨厌!”

 

“没良心、没良心!”

 

“早知道不帮她缝衣服了!”

 

“就是!”

 

伴随着各种低声的怨骂,被她驱赶的蜘蛛们窸窸窣窣地退到树影里去了。

 

怎么回事……?艾米丽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但破损的衣服确实被补好了,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缝线,身上哪也不痛,好像昨天的一切没发生过一样。

 

“哎呀,你醒啦?还挺有活力的嘛。”

 

艾米丽又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她的脸庞像水嫩的花蕊,身上的裙摆像初开的花瓣,如果不是她背后半透明的灵动翅膀,艾米丽肯定以为她误入了某个童话剧的后台。

 

“花、花仙子……?”艾米丽咋舌,“我是被蜘蛛咬死了吗?”

 

“花仙子?哈哈哈哈,我喜欢这个称呼!放心吧,你已经被禁林接纳了,不会死在这里的哟!”

 

女孩笑得花枝乱颤,还没等艾米丽搞清楚状况,头顶上又传来一声抱怨。

 

“真没礼貌!”

 

艾米丽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一只巨大蜘蛛的可怖面目。

 

“噶啊——!”艾米丽尖叫着跌坐在地。

 

“我们好心帮你,你却把我的姐妹们骂跑了?!”大蜘蛛重重地落在地上,八条腿很快向艾米丽爬来。

 

“对对对对不起——!”

 

“哎,瓦尔莱塔,别吓她了,她快哭了。”长得像花仙子的女孩拍了拍大蜘蛛的背。

 

“哼哼,谁让她欺负我的姐妹们。”

 

“啊……啊……”

 

艾米丽咽了口唾沫,定了定心神,这大蜘蛛带着鸟嘴面具,前肢是人类的手,第三对足是人类的腿,配合机械手臂支撑起庞大的蜘蛛身躯。

 

“我是特雷西,她是瓦尔莱塔。”花仙子灵动地忽扇着翅膀,“你是谁?”

 

她们看起来没有恶意。

 

艾米丽忽了口气,站了起来。

 

“失礼了,特雷西小姐、瓦尔莱塔小姐,”艾米丽提起裙摆,标准地行了个礼,“使女名叫艾米丽·黛儿,是住在禁林附近村落的村医,为了寻找解除禁林诅咒的解药而来。”

 

特雷西和瓦尔莱塔对视了一眼。

 

“方才误会了瓦尔莱塔小姐和您的家人,真的非常抱歉。”艾米丽深深鞠了一躬,反倒让瓦尔莱塔有点不适应。

 

“也、也没什么……”

 

“想必是二位救命恩人治好了使女,实在感激不尽。”

 

“啊?等等,我们可不想抢这功劳。”特雷西打住了艾米丽,“救了你?什么救了你?”

 

“诶?”这回轮到艾米丽愣住,“那个,我昨晚被狼人袭击,还中了毒,不是二位救了我吗?”

 

特雷西和瓦尔莱塔又对视一眼,接着发出一阵欢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说你往禁林中心去了吗?我们才不会跑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呢!”

 

咦?

 

“而且说老实话,把你带过来的就是那位‘狼人’哦!我们可没见到你中了毒呢!”

 

咦,咦?

 

“等、等一下!”艾米丽摸不着头脑,一边挥手一边叫嚷,好不容易才让笑得扬天捶地的两人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她身上,“你是说,狼人救了我?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特雷西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对艾米丽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自己问他嘛。”

 

艾米丽一阵心慌,僵硬地慢慢转过身。

 

在身后那块高高的岩石上,一个像狼一样的年轻男子伫立在阴影中,现在明显是白天,但光线好像无法照到他一样。

 

他轻盈地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双脚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逐渐从黑暗中走出,步步逼近艾米丽。他只有头部盖着狼的皮毛,遮住了双眼,四肢长出了利爪,其实还是保留了大部分人类特征。但真正恐怖的,是他肩上那些红色的、像寄生物又像眼睛的红色球体,总觉得不能直视它们太久。

 

“人类,”如晴空般透澈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每个字都简短有力,“离开。”

 

撂下这句话,他反身越过岩石,又消失了。

 

“诶……等等!”艾米丽一肚子疑问,不知是因为他压迫力太大,还是因为她没从昨天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在见到他的片刻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

 

“哎呀,他就是那个脾气啦,”特雷西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刚刚说要找解药是吗?那不如找卢基诺问问?”

 

“哈?”瓦尔莱塔一脸看待智障的表情望着她的朋友。

 

虽说面对包容了那么多似人非人的奇怪生物的禁林,艾米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跟随特雷西和瓦尔莱塔一路见识了拳头大的蚂蚁,床一样大的蘑菇和穿梭在枝叶中的小精灵后,艾米丽身为医者的认知还是被颠覆了。

 

这真的不是什么童话故事吗?

 

艾米丽差点就要沉迷于禁林奇特的美景,忘记自己来干什么的了,好在他的实验室没有艾米丽以为的偏僻。

 

不过说是实验室,也就是用各种树枝围了一片半露天的平底罢了。

 

“嘶嘶……隔了八百米我就闻到两个讨厌鬼的味道!”

 

还未真正看清实验室的主人就听到了抱怨声。

 

“别那么小气啊卢基诺!不就是上次打破你一个破杯子吗。”特雷西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

 

“那是我重要的实验仪器!你知道在这里做实验有多不容易吗嘶!臭蜘蛛别碰我的蒸发皿!小心我把你和你的小虫子们都捏扁嘶!”

 

原来瓦尔莱塔抱怨了一路的卢基诺教授是一只大蜥蜴怪物,用后足站立,弓着背,全身都是盔甲般的鳞片,戴着一副眼镜,一手拿着烧杯,另外一手夹着两只试管。

 

这一路走来,艾米丽已经不会为卢基诺教授的外形感到惊讶了,真正让她诧异的,是这里齐全而整齐的一排排化学仪器,虽然看似与人类实验室的没有却别,但一个个透明得泛着光,通透得能看清溶液翻滚的每一个气泡。

 

“了不起,”艾米丽由衷地赞叹,“这不是普通的玻璃吧?您是在做分离提纯实验吗?这是从哪里采集到的原液?”

 

这句话一出,被特雷西和瓦尔莱塔同时对她抛去看待疯子的眼神。

 

“瞧瞧,瞧瞧!”卢基诺喜出望外,一个跳跃就从一堆书籍后翻了出来,弓着背走向艾米丽,“终于来了个说人话的了!”

 

“是的,是的,嘶嘶……”卢基诺教授兴奋地吐着舌头,“器材是我用精灵鳞粉做的,耐高温,不易分解,比人类的玻璃好多了!啊啊这个,是大菌孢子的培养液!”

 

卢基诺好像终于找到了知己,拉着艾米丽把他的实验室从头到尾介绍了一遍,还拿出能够让尾巴加速脱落的药水、让鳞片更加光滑的乳膏和驱赶蜘蛛和花精灵的喷剂给她看,当然,教授说最后一种还没研究出效果。

 

“哇啊,教授,真了不起。”一旦获得了老学究的好感,要套近乎就容易多了,艾米丽估摸着差不多可以问正事了,“教授,我正在找一种药。”

 

“啊你说,你说,嘶嘶。”

 

“能解开禁林诅咒的药。”

 

卢基诺差点打翻烧瓶,不善交际的老学者向来不懂得掩藏情绪,艾米丽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啊,是啊,解、解药?”卢基诺慌张地在书堆和器材里乱翻,有一句没一句地解释,“禁林的中心……啊,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吸收了太多的怨愤,是真正的禁地啊……一旦中了那里的毒,是没救的,据说中心树的果子,人一碰就会死的。”

 

“但我听过一些传说,禁林中心的神树果实可以解毒的。”

 

在一旁的瓦尔莱塔和特雷西面面相觑,停下了偷偷搞破坏的小动作。

 

“这片森林,还有很多我们未发现的秘密。”卢基诺的声音缓和下来,“但中心的神树周围,只有那小子能够接近,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那小子……是说狼人?”

 

卢基诺点点头。

 

果然,当时瓦尔莱塔也说了,没见到我中毒的样子,也就意味着,我被狼人送到瓦尔莱塔的地盘时,已经解毒了。艾米丽低头沉思。

 

所以说,只有狼人知道怎样取到果实。

 

还是得找到他吗……

 

想到昨晚的惊悚事件,艾米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哎呀哎呀,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干什么,我这里什么药没有?来来来小姑娘,看看这个,”卢基诺恢复了热情的面孔,往艾米丽手里塞了一管绿色的液体,“能让人类在睡眠中死得毫无痛苦的解药!”

 

“这算个屁的解药啊!”在一旁忍了很久的特雷西和瓦尔莱塔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经历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后,艾米丽还是决定往禁林中心地带去,瓦尔莱塔和特雷西没有多留她,反倒一副期待看好戏的表情给她指了方向。

 

中毒的痛苦记忆犹新,既然卢基诺教授说中心树的果实也有毒,那么艾米丽也不想再冒这个险,但只要知道通往禁林中心的路,肯定能找到狼人的巢穴。

 

“呼……呼……嗷……”

 

粗糙的呼吸和嘶吼,与昨天一模一样,跟艾米丽只隔了一块岩石的距离。太阳在行走的路程中就已经落山了,只有斑驳的月影从枝叶的缝隙中撒下。袭击事件历历在目,若不是时间紧迫,她怎么也不会在晚上来拜访这只狼人。

 

“咔……嗷呼……”

 

听起来他在撕咬着什么,希望不要太不堪入目。

 

话说,现在不是满月吧?

 

脑子里想着奇奇怪怪的传说故事,艾米丽还是爬上了岩石,从岩石后偷偷摸摸地露出半个脑袋,看清所发生的事后,立即瞪大了眼。

 

一颗红色的球——她乍一眼还以为是人类的脑袋,但只是一个破布缝起来的皮球而已。那只令她心惊胆寒的狼人趴在地上,爪子抱着球,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时不时用爪子把球拍远,然后几步扑上去,又是一阵乱咬,这么来来回回,一个人玩得好不乐乎。

 

……是狗吗?

 

艾米丽脑海中出现这个危险的问题。

 

“那个,你好。”艾米丽轻声打招呼,被吓了一跳的竟然是狼人。

 

“呼——!”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咧嘴危险地龇着牙,看清来着后,慢慢站起了身。

 

“你不该再来,人类。”

 

哇哦,好冷酷的声音,要不是小皮球还在他身边滚着,艾米丽差点就认了他的酷哥性格了。

 

“但我真的需要那个果实。”艾米丽从岩石上艰难地爬下来。

 

“人类碰了,就会死。”

 

“对啊,我只是被树棘擦伤,就差点死去,但你看守这里这么久却没事。”艾米丽拍了拍裙摆的尘土,“那个,狼人先生,你可以帮我吗?我需要给人治病,是真的很急。”

 

“不行。”狼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人类,引发战争,自相残杀,罪有应得。”

 

“可我……等等!”

 

狼人往林子里一窜又失去了踪影,艾米丽赶紧跟上。

 

同样是禁林的夜晚,同样是追逐,角色却换了过来。

 

“等一下,你听我说!我真的——哇啊!!”

 

尽管狼人往禁林中心的反方向跑,但不代表艾米丽身手矫健到能够在树根乱石中跟上他的脚步。她已经被碎石绊了几下,这一跤摔得毫不意外,毕竟谁能想到老树根后竟然是一个斜坡呢。

 

她滚了一身的泥土,好在斜坡下是一大片蘑菇丛,宽大的菌伞拖住了她的身体,几只被惊扰了的夜精灵从菌伞下飞出来,只有巴掌大的半透明身体撒下一路亮晶晶的鳞粉。

 

“啊……痛。”艾米丽揉了揉胳膊和肩膀,多亏了大蘑菇,只有膝盖受了点擦伤。

 

讨厌的臭狗!跑那么快干嘛!

 

“……受伤了?”

 

身后又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但这次冷酷嗓音的语速在无意间加快了。

 

但这次艾米丽头也不想回。

 

“你不是想甩开我的吗?”

 

狼人没有说话,走到艾米丽面前蹲下。

 

“你受伤了。”

 

“没中毒,死不了。”艾米丽有些赌气地别开脸,好像这几天的焦躁找到了宣泄点。

 

狼人没有回她的话,自顾自地托起她受伤的小腿。

 

“噫!?”

 

利爪下的手掌出奇的温柔,他的脸凑近艾米丽小腿内侧,鼻翼轻轻耸动,似乎在嗅着什么,鼻息间温热的气体铺撒在她白皙柔软的腿上,顺着修长的曲线滑进她的裙摆。

 

这是在干什么?!

 

艾米丽半握着拳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眨也不干眨。从这么近的距离看,艾米丽才惊觉狼人的样貌远没有她记忆中那般可怕,狼皮和夜晚深深的阴影将他的脸削成了凌冽的形状,看起来不好接近,但高耸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也有种女孩抗拒不了的帅气,在配合上他身上紧实而不浮夸的肌肉和恰到好处的狼毛……怎么说,还有种野性的美感?好像还挺性感的啊?!

 

这一秒不到的事件,艾米丽的脑袋居然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她都佩服自己。

 

狼人很快有了下一步动作,用另一手扶着她小腿前侧,轻轻将她的裙摆往上推。

 

咚。

 

她听到心脏陡跳的声音。

 

跟被人类的手抚摸的感觉不一样,狼人的手指缝间有些没长开的绒毛,蹭得她皮肤酥痒。

 

……他想干什么?!

 

狼人的手已经摸到她的大腿了,艾米丽从脖子烧红到了头顶。

 

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狼人的手没有继续上行,艾米丽居然在一刹那产生了可惜的想法。

 

错觉,一定是错觉!

 

“膝盖,流血了。”

 

“啊?啊!嗯……”艾米丽羞愧得不敢抬头。

 

狼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心里变化,凝视着艾米丽的伤口皱起了眉,然后探出舌尖,轻轻地舔上渗血的伤口。

 

“嘶!”艾米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抽了口凉气,有点刺痛。

 

他的舌头冰冰凉凉的,像温情的清泉,像活水的甘露。狼人的鼻尖偶尔会蹭到膝盖薄薄的皮肤,认真得好像初次跟女生接吻的男孩。

 

月下的狼人托着年轻女性的腿,从獠牙中露出的舌头舔舐着流着血的伤口。艾米丽痴痴地望着这幅画面,恍了神。

 

把伤口仔仔细细舔了几遍后,狼人终于放下女性的腿,停止了这场有点轻薄的怪异举动。

 

他抬头面对艾米丽,就算艾米丽看不清他的双眼,但也能猜到,他应该是等待她的反应。

 

“额……谢、谢谢?”艾米丽不确定这样回答是否正确。

 

“还疼吗?”

 

“呃,不、不痛了。”艾米丽缩回了腿,看了眼伤口,惊觉自己所说的并不是客气话。

 

并不是她望着英俊的小狼忘了痛,而是那片擦伤出血的膝盖,已经完全愈合了,白净的皮肤连一丝伤疤都没留下。

 

这是……什么能力?

短时间的愣神后,艾米丽很快反应过来。

 

昨天被荆棘划伤中毒后,也是狼人帮她舔了伤口!

 

“所以,”她抬眸直视狼人,“诅咒的解药,就是你。”

 

狼人身体一震,倏地起身又要走。

 

“喂小狼狗,看这是什么?”

 

艾米丽及时叫住了他,同时从包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球抛上天空。

 

果不其然,狼人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只见他横空挑起,右爪一掏,将小球捞进怀中,接着后背着地,抱着球在地上又咬又滚。

 

“噗!”艾米丽差点笑出声,这是她准备给艾玛做娃娃的,走的匆忙忘记从包里整理出来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狼人突然反应过来,回头看到女性憋着笑的脸,恼羞成怒地从菌伞上跳了起来。

 

“不要这样!”他冲艾米丽咆哮着地张开爪子,接着一下蹿出几米远,背对着艾米丽,蹲在一颗蘑菇头上一言不发。

 

呀,生气了。

 

她撑着软绵绵的菌帽站起来,在这边蘑菇的海洋中行走,好像走在棉花上。

 

“我是艾米丽·黛儿,你叫什么名字?”艾米丽在小狼身边的蘑菇坐下。

 

没有回答。他扭了下屁股,继续背对艾米丽。

 

“不肯理我吗?”

 

“奈布。”又冷又闷的声音。

 

“嗯,奈布。”艾米丽轻轻重复了一遍,“你原来是人类,是不是?”

 

这么单刀直入,奈布歪过脑袋。艾米丽知道,他一定透过狼皮凝视着她。

 

“你之前说过,‘人类引起战争,自相残杀’是吧?”艾米丽顿了顿,“战争是十年前开始的,连我所在的小村落都没多少影响,身在禁林的你是怎么知道呢。”

 

其实她也没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一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呢?

 

“你是人类,说不定……还上过战场吧?”

 

名为奈布的狼人转身面对艾米丽。

 

“你也不是村医,是不是?”

 

艾米丽稍有错愕。

 

“你了解卢基诺捣鼓的器材,还有先进的实验方法,这可不是乡村草药巫医该会的。”

 

艾米丽拧起秀眉,小狼也咬着下唇,一人一狼互相瞪着,无言以对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艾米丽叹了口气,打破了这场像小学生互相揭短赌气般的小闹剧。

 

“我原先是在城市里开了诊所,只是……最近才搬到这里的。”她耸了耸肩,“艾玛,是我在城里做义工时认识的孤儿,我们除了彼此,别无所依。”

 

她摇了摇头,抱着双膝,下巴枕在膝盖上。

 

奈布沉思一会,问道:“这之前,你是不是在西南沿海的前线行医?”

 

艾米丽扭头诧异地看着他。

 

“是的,当时我只是实习医生,坚持跟我的老师一起上过一段时间的前线……你怎么知道?”

 

奈布抬起胳膊,露出右侧肋下一道伤疤。

 

“当时有个小子,在战场上挨了一刀,你说很危险,可能会伤到肺,记得吗?”

 

艾米丽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得出她很努力在回忆。

 

“抱歉,”最终她还是诚实以对,“我每天要治疗很多病人,有些实在记不……”

 

“那个哭得要你抱着才肯安静的小鬼呢?”

 

“啊原来是你?!”

 

很快的回答,看来确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却让奈布有些不自在了。

 

“哈哈哈,了不起,当时的小鬼头都长这么大了!连物种都变了!”艾米丽一边笑一边拍着奈布的后背,全然不顾小狼越来越黑的脸。

 

“啧……”他用爪子搔了搔脸,以掩饰脸颊泛起的红晕。

 

“喂,你怎么可以撕我衣服呢?”艾米丽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教训人的神色。

 

小狼果然慌了。

 

“那、那种时候!我也没……啊唔!”他突然低头捂住了嘴。

 

咬到舌头了。

 

噢哟,不出意外的纯情呢。

 

艾米丽咯咯地笑了,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了。

 

蘑菇上的夜光孢子好像睡眠的孩子,随着呼吸的频率发出柔和的微光,明月升起,夜之精灵也纷纷从菌伞下苏醒,飞向空中,将水墨般的夜晚绘制成了星光斑斑的银河。

 

或许在这童话般的环境里,真的可以让人放下一切戒心吧。

 

艾米丽托着腮帮子,侧目望着垂着耳朵的小狼,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一刻,艾米丽希望此时的安宁能到永恒。

 

“唔……”小狼终于从疼痛中缓了过来,“那个,你说的……那个艾玛,是不是带着草帽,脸上有雀斑的小女孩?”

 

艾米丽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是的,你见过她?”

 

“我当时看到她跟着两个带猎枪的人到这里,那俩人装备精良,不像附近的猎人。我一路偷偷跟着他们,他们应该是假装外地猎人,请那个小女孩作为向导,半路胁迫她领他们到禁林来了。”

 

“他们主动往禁林来?”

 

奈布点点头。

 

“以前也有发生过,我曾经在驱赶入侵者的时候,捡到他们掉落的文件,军队已经有研制毒弹用作武器的计划了,有些为了邀功不要命的家伙,打上了禁林的注意。”

 

原来如此,难怪奈布之前对她那么排斥,大概是误以为她还是军医,是奉命前来调查禁林的秘密吧。

 

奈布告诉艾米丽,艾玛被二人胁迫着往禁林深处去,他们被禁林驱赶的时候跟艾米丽一样中了毒,奈布打算去治疗,却中了一枪,这才让艾玛被他们带出了禁林。

 

“被禁林驱赶……”艾米丽喃喃自语,“禁林……是活的吗?”

 

“这片森林有自己的判断,接纳绝望中仍存善心的人。”奈布说,“卢基诺因实验意外毁了容,被剥夺了继续研究的资格,家人觉得他是个疯子。特雷西是因为无法偿还父亲的债务,那个害死她父亲的债主,打算把她拖去黑市卖掉。瓦尔莱塔,以前是马戏团的畸形演员,因为过时了,被团长抛弃。”

 

“你也是……?”艾米丽小心地问。

 

“啊,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不是正式军人,只是雇佣兵。”

 

确实,当时他才十四岁左右,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军人。

 

“我是逃兵。”他的声音很平静,“正规军要我们做替死鬼,甚至和同胞自相残杀,我本来打算回家乡的村子,才发现那里早就一片荒凉了。”

 

他说的很简短,艾米丽不敢细问。

 

“当时身受重伤,饥寒交加的我跑到了禁林,遇到了这只误食了中心树果实的狼崽,它已经被毒素感染了。”

 

“你们融合了?”

 

“不知道,按照我的记忆,应该是我们恰巧死在了一起,等我再次苏醒时,就是这样了。”奈布抬手看着自己的爪子,“不过,我确实感受到它也在我体内成长。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拥有治愈禁林之毒的能力,这也是禁林自身的安排吧。”

 

接纳陷入绝望的人……么?

 

“那么,你呢?”

 

“……我?”

 

“你愿意被禁林接纳吗?”奈布稍稍仰头,这是艾米丽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漂亮的深灰色眸子,透露着人的智慧,和野兽的纯真。

 

艾米丽垂目,是呢,她也是……被世界抛弃的人啊……

 

“莉迪亚·琼斯。”她轻轻地说,“我的名字,是莉迪亚·琼斯。那个孩子,叫作丽莎。”

 

奈布终于拿正眼看她。

 

“我在城市里实行了一些教会不允许的手术,被通缉了……我们是逃亡来到这里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吐露了真心话,却让她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抓回去接受审判吧,狂信徒可不比毒气弹善良。”

 

艾米丽深吸一口气。

 

“村里的老巫妪说,丽莎可能活不到新年了。”

 

“她说得对。”

 

听到这样的回答,艾米丽一愣,然后苦笑着低下了头。

 

“虽然她的伤口没那两个假猎人严重,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像我对你这样的治疗,是治不好的。”大概是为了安慰,奈布往艾米丽的位置凑近了些,“如果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艾米丽不语,默默地从背包里翻出一管药剂,绿色的液体在透明的药管中翻荡。

 

“我会陪她一起。”

 

这不是玩笑话。

 

奈布沉默了一会儿,属于狼的耳朵抖了抖。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一定有用。”

 

艾米丽眼中重新点燃了希望。

 

“是什么?我愿意尝试!”

 

“那样的容器,你还有吗?”

 

“哦,有的!”艾米丽从包里翻出几个卢基诺教授赠与她的小瓶子。

 

奈布接过来,咬开瓶塞,用一根利爪在自己手臂内侧纵向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呀!?”艾米丽惊呼,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

 

奈布没有搭理,用透明瓶接了满满的一瓶子血,重新塞上瓶塞,递给艾米丽。

 

自以为见惯了大场面的艾米丽,颤颤巍巍地接过这瓶鲜红的液体。

 

“这是……”

 

“你回去吧。”奈布并不急着治疗自己的伤口,站起身,望着远处——那里正是艾米丽来时的道路。

 

“诶?”

 

“在我的血凝固之前,涂抹在那孩子的伤口上,或许有一丝希望。”

 

艾米丽的双眸重新恢复了坚定,她起身面对奈布。

 

“如果我们还活着,我会带着她回来。”

 

一句简短的承诺,没有过多的惜别,她连夜离开了禁林。

 

……

 

“哈啊……真的是,累死我了。”特雷西好不容易爬上了禁林最高的山岩,垂着自己的腰。

 

“别哼唧了特雷西,你还有翅膀呢累什么啊。”

 

“哈说的容易瓦尔莱塔,你这八条腿的怎么理解我们只有两条腿的苦。”

 

“聒噪,真聒噪,嘶嘶嘶。”卢基诺不满地吐了吐舌头,“班恩呢?”

 

“他说他对人类的新年没兴趣,其他人都在路上了。”罗比抱着两桶烤香菇跟了上来,“杰克和裘克又打架了,晚点到。”

 

“嘶嘶,两个蠢货。”

 

“呀,那家伙呢?”

 

不知谁问了这句话,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往石岩边突起的那棵高大的歪脖子上望去。

 

一只孤独的狼坐在树梢,远眺着山脉的方向,宛如和古树融为一体。

 

“他在树上坐了一周了,没问题吗?”

 

“啊,为情所困的少年就是这样的吧~”

 

“哟罗比,你才多大啊就会说这种话了。”

 

正闲聊间,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了夜空,一串火花由下往上撕裂了黑幕,崩裂出灿烂的火花。紧接着,更多的烟火接二连三地升起,点亮了黑夜。

 

“我真是不理解人类。”罗比嚼着烤蘑菇,“奈布不是说人类世界正在打仗吗,这还能看到城里的烟火呢。”

 

“人类嘛很复杂,互相之间是很难有同理心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特雷西忽扇着翅膀,“诶,你们说,人类的烟花好看还是我们的孢子蘑菇好看?”

 

“当然使我们的精灵好看了。”瓦尔莱塔抢答。

 

“那你对人类社会没有半点怀念吗?”

 

“唔……单论烟花确实没有,”瓦尔莱塔横着爬到特蕾西亚身边,“以前马戏团也经常放烟花。难道说,你有怀念?”

 

“一点都没有。”

 

“我也是。”

 

在绚丽烟花的映照下,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在一颗双响火苗窜上天空的同时,枝头的狼人突然发出一声发颤的狼啸,从高处冲了下来,贴着地面一路狂奔。

 

“喂?!”

 

“奈布!你去哪里?”

 

转瞬即逝的烟花只有短暂的缤纷,却在枯燥的黑夜中烙下深深的印记。他一路奔跑,沙石从他脸庞擦过,忽闪的火光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禁林的边界近在眼前。

 

前爪在地上猛地一撑,狼人因着惯性有往前跑了几步,最终停在了禁林古树与平原交界的边缘。

 

她来了,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到了奈布,兴奋地跳着挥手。

 

“狼人哥哥!新年快乐!”

 

 

----------------------------------------------------END。

新晋社畜不懂年底加班的苦,结果只能交出这篇牛头不对马嘴的半成品。

但总之,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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